騙子每一句說的話的開頭都是:我發誓。 但他不是騙子對吧?我不是騙子對吧.....
「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嗎?」
他留下來了,而且有史以來第一次決定相信別人所說的沒事了,然而這個決定差點讓他成為騙子。
當被抓住甩進廁間時,吳的手上還拿著要給南南的軟糖。 吳和南北在房裡關了兩天,期間的食物都是靠客房服務送到門口,王大衛來過幾次,說要進來看看他們的狀況,他都禮貌性的婉拒了。 登機前,有通電話打來說要讓他去櫃檯一趟,原先吳拒絕了,但櫃檯威脅他如果不去就要通報警方。 吳迫不得已只好交代南南不論誰來都別開門,還有要照顧好弟弟後,便匆匆出去了一趟。 當他加快速度在長廊上奔跑時,一架鮮豔的紅色販賣機出現在視線中,吳看了一眼,發現販賣機裡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糖果,他收住腳步,盯著看了五秒,光速選了最討喜的小熊軟糖。
天知道南南有多喜歡軟糖。
「我還真的以為。」吳往白色磁磚啐了一口血。「聲音好聽的姐姐沒騙我呢。」
方才在吳來得及反應過來前,三個黑衣的壯漢將他丟進廁所便是一頓猛揍,雖然痛得要死,但唯一慶幸的是他仍舊沒吃什麼東西,所以才沒被自己的嘔吐物噎死。
「我說過了,不管你在哪裡,讓你躲好了對吧?」 抓著吳的人將那雙骨瘦纖細針痕累累的手反折在背後,看起來只要在施一分力氣就可以將人手給扭斷,臉上的表情冰冷的能將人剜出血,其他兩張面孔同樣也冷得讓人心寒。 「大林林啊,好久不見,氣色真不錯呢,我……」吳話還沒說完,腹部又被么弟狠狠揍了一拳,沉默寡言的二弟冷著臉舉起手機錄影。 當他垂下頭乾嘔時,又被大哥揪著頭髮一把抓起,二弟舉著手機將那張剛才他們三人刻意避開沒揍的臉對準鏡頭,喀擦喀擦地拍了幾張,然後傳送給手機另一端的某人。 「有人要買你,特別交代不要碰你的臉,來再對鏡頭笑一個吧。」大哥掐著他的臉讓他面對鏡頭。 「哈哈哈,我就知道長得好看有天會被老天爺忌妒的。」吳齜牙咧嘴的笑著,咬破的臉頰肉不斷滲出血,染紅了他的牙齒。 新的照片剛傳過去,電話就響了,二弟接起手機,面無表情的點頭、簡短的回答,而站在門邊負責出拳的么弟眼神始終不敢跟他對上。 「小林林,親愛的,呦呼~」 吳試著噘起痛得半死的嘴吹了一聲口哨,他絕對沒辦法掙開那個比他高上十公分的巨漢的箝制的,扭斷手掙脫似乎也不適個好選項,所以吳讓自己的嘴繼續說,不繼續說他就要昏過去了。
如果他死了,每三個小時來問一次「你們還好嗎?」的王大衛會帶著南北逃出去嗎? 「這麼久不見,想不想我啊,我好想你們啊,你們三天沒來我好寂寞,寂寞的差點死了呢,物理上的那種。」 原先聒噪的么弟難得從頭到尾沒開口,只是將目光執拗地放在殘障廁所角落的垃圾桶上,吳順著目光看去發現這個擺放在機場的垃圾桶與擺在他三坪公寓的垃圾桶,看起來居然選的是同一個款式。 看來裝垃圾的東西到哪裡都差不多,不管是高級的機場還是他破爛的狗窩。 二哥掛上電話,朝兄弟們使了個眼色。 「幹嘛擠眉弄眼,看了真噁心。」 出入口被么弟擋著,手被大哥反折在背後,那該死的二弟舉著鏡頭對準他活像什麼GAY片導演,念頭剛起吳就順勢講出來了。 「你中林林你今天的角色是GAY片導演嗎?等等你們打算輪流上我啊?委託人至於這麼變態嗎?」 「委託人要求驗貨。」二弟的目光也沒看他,那句話也是對大哥說的。 「驗貨?我是白粉不成?」 三人都沒打算繼續跟他說話的意思,在他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大哥將他的手猛得扯直,然後下一秒,站在門邊的么弟俐落地拖了吳的褲子,然後以同樣粗暴的動作將衣服從吳身上扯下。
雖然故意在被扒光衣物時發出淫亂的聲浪,但吳的心理越來越慌,雖然早已不是處子也沒什麼矜持可言了,但這股從心底湧起的毛骨悚然感受是什麼?
不想死,差這麼一點就可以抵達許諾好的地方了,我不想死。
在意識自己有可能就此被消失的瞬間,吳喪失了繼續耍嘴皮子的能力,痛楚也在這一刻撲天蓋地而來。 穆云瀾死後施展的魔法消失了嗎? 「大哥……我們放過他行嗎?」金髮的么弟聲音聽起來像吞了一把黃沙。 「別說多餘的話。」大哥冷著臉說完,斜睨了一眼的手機,發現二弟早在么弟開口前就先將錄影暫停時,緊蹙的眉頭才稍稍鬆開。 「可是……穆組長……」么弟站在原地侷促不安的目光看著腳邊凌亂的衣物。「穆組長死前交代過讓我們……」 「今天不是這隻狐狸被抓去賣就是你二哥。」大哥臉上冰霜般的寒氣剝落,露出底下倦怠又無奈的情緒。「所以你寧願你二哥去死嗎?」 啊,這就是為什麼中林林始終不把帽子拿下來的原因嗎?也是三兄弟突然消失的原因嗎?被三合會抓到狐狸尾巴了嗎? 么弟沒在開口,意識到自己把話說重了,大哥揉了揉鼻樑,這次是轉頭對吳開口:「我們給過你機會逃了,為什麼要離開足以掩護行蹤的劏房,又為什麼要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待三天?你沒那麼笨吧,吳鯉?」
是他選擇相信被許諾的幸福快樂的。
相信這件事本身的感覺還不壞,但結果終究是壞透了啊。 「對啊,我也覺得我自己沒那麼笨才對呢。」說完,吳無法抑止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被抓到狐狸尾巴的人是他才對。
當二弟舉著鏡頭從各角度拍攝時,吳還在笑著,就大哥連帶上藍色的手術手套侵入他身體,擴張給鏡頭看時,吳仍哈哈的笑著。 當所有能看的地方都被人看完了之後,二弟再次接到電話,漆黑的目光看向同樣么弟時,吳聽見了那雙沒有血色的唇吐出「試車」二字,么弟的臉刷得一聲變得慘白,連大哥也露出為難的神色。 是不是耳後那塊空白的肌膚,沒來得及刺上彼岸花,才無法抵岸的呢?
大理花遍布的雙臂和背脊上咬錢的鯉魚終究無法帶他游上岸。
「啊,真是麻煩啊,一個個都裝成好人的樣子」也罷,吳勾起好看的笑臉,張開青一塊紫一塊的大腿。「上吧,快點完事,你大佬我趕著去當變態的蒐藏品呢。」
好吧,雖然結果壞透了,但相信的感覺不壞,而且一次就會上癮,就這樣吧,相信王大衛會把南南北北順利送上機,也相信遠在德國的沃夫岡會照顧他的崽子。
相信,然後把這破爛的身體和天命隨手丟了吧。
「你只能怪你自己不藏好了,吳鯉。」步步逼近的大哥,聲音和鏡頭一樣冰冷。「你關在房裡的崽子我們還可以當沒找到,但你不行。」 「好啦好啦,不怪你啊。」吳維持著營業用的笑臉,笑了回去。「聖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