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明天跟我們見面拿證件時,帶孩上子。
你的住址在情報市場上流通了,把孩子單獨留下很危險,你的處境也很危險。
吃完點心,吳帶著笑臉送走兩位剛剛帶他和南北一起去拍證件照的男人後,背上揹著昏睡的北北左手牽著搖搖晃晃的南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哪裡。
法法洛告別前的話語仍在他耳中迴盪。 他怎麼就沒想過這件事,明明打那通求救電話去的時候救援團體沒有刻意問他地址,為什麼就沒想到呢?他怎麼可以這麼笨? 吳鯉,你現在跟兩個孩子住在哪裡?對於當初那樣丟下你我很歉疚,想找時間去看看你們。 隔上週著話筒傳來的中性女聲,讓吳久違地想起了穆云瀾的臉,如果可以再見到一次那張臉該有多好…… 扒光他的皮與血肉還不夠,那個長著他想念至極的面孔的女人又賣了他一次。 牽南南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些,惹得南南發出小聲的嗚咽。 「對不起,我們今晚住外面吧,爸爸帶你們去旅館!」 「旅館?」 「嗯,比我們家還要寬還要好得地方喔。」 南南昏昏欲睡地點了點頭,任由他牽著左彎右拐地走到巷弄中的廉價汽車旅館。 「又一個白粉仔。」顧櫃檯的中年婦女收了皺巴巴的鈔票後將鑰匙從櫃檯內滑給吳鯉時,不以為然地斜睨了一眼他手臂上的針孔。「可憐啊,孩子這麼小。」 直到吳鯉牽著孩子走道長廊另一端的5705房時,還聽得見顧櫃檯的人嘖嘖不屑的聲音。 進到了有濃濃煙味的廉價套房內時,剛被放上床鋪的兩個孩子早已昏昏睡去,吳輕柔地替他們脫了鞋子和外套蓋上被子後,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
這支手機內只有一組號碼,三兄弟的,吳滑開手機點開訊息。 不管你在哪,躲好。 簡潔的字句配上三坪套房被人砸爛的圖片。
三合會找到他了。
吳安靜的將手機收回口袋,套上指虎坐在沾滿了污漬的門前醒了一個晚上。
隔天醒來,兩個孩子看見自己置身在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地方時,臉上的表情先是茫然,後來便興奮了起來,在房內好奇地走走看看。
一晚沒睡的吳帶著孩子們去淋浴間匆匆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之後,一整晚灰暗陰濕的情緒也被熱水洗去許多。
不是今天,不會是今天。他告訴自己。他們今天不會找到我。 法法洛和沃夫岡約見面的地點離旅館不遠,如果現在出去,用走的五分鐘就可以到了,可是正中午出去並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 先前三兄弟都是直接到房間裡收血買血的,所以基本上大多白天的時間,為了躲避三合會和警方,他們三人都是窩在小小的房內等著。 日光與他快要不相識了。
如果待到晚上,然後趁著夜色逃走呢? 「爸爸我們今天要出去玩嗎?」 當吳猶豫地從百葉窗看著窗外的街景時,洗完澡渾身香噴噴熱呼呼的北北蹭了過來。 「爸爸,我們不回家嗎?」南南問出口的問句夾著憂心忡忡,昨天那個與地地搶著白兔吃的快樂小女孩已經淡出了。「我們為什麼不回家?」 吳蹲下來看著一雙兒女,與母親極像的南南和與他極像的北北,他們值得比逃亡更好的日子。
他們值得與日光相伴。 「因為我們今天要出去玩!」 說完,吳一把抱起兩個孩子一起撲向不知看過多少不能被看見的畫面的彈簧床上,三個人笑成了一團。 或許今天,今天就可以離開香港了,或許我不用再害怕了。
王大衛。什麼鬼名字。 吳鯉雙手抱胸看著面前自稱是香港辦事處的中年男子。
腦子被驅魔人、不可名狀、古老驅魔士家的資訊搞得一頭霧水,最後只得出王大衛的名字很奇怪的結論。 「他們會辦好手續,大概三天後你就可以跟他們一起去德國了,現在放心享用午餐吧。」 三天不是今天。 吳將絕望撕碎之後搭配招牌的營業用笑臉邊道謝邊吞了下去,他失神地跟著王大衛來到有孩子們與沃夫岡和法法洛坐著的那桌。 「……好。」王大衛向正在和孩子們嘻笑的法法洛伸手。「你們要用什麼條件簽下這個小天使?」 小天使?我是小天使?這圈鬼東西才不是光環,是該死詛咒。
臉上的表情快崩不住之際,吳轉開目光,看見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沃夫岡,乖巧地按照昨天他教過乾濕分離守則執行了港點的享用方式。 真可愛呢。吳不自覺地微微笑著,惆悵的感覺卻油然而生。
我們有命活過三天嗎? 「等等哦……來,這是我們給戴環者專用的基本勞動契約。」法法洛跟滿嘴燒賣的北北擊掌後,將契約一一攤在他面前,王大衛則是盡責的翻譯。 「……如果還能有戰鬥力輸出的話是這一張,還有還有,這邊是相關的福利附件……」 戰鬥力。 吳將目光轉向王大衛指的那張表單,一瞬間所有的陰霾和惆悵全消失了,他在心底吹了一聲口哨。 他知道自己很值錢,只是不知道自己那麼值錢,看著擺放在他面前契約上面的價目表。 所以不只有血,他整個人都很值錢?。 隨著驚嘆而起的是記憶中面孔模糊的女人舉刀要斬下他小指的畫面。 吳鯉,我的小搖錢樹啊。 吳抬眼望向情不自禁將對方當成美麗公主把玩著紅色馬尾的南南,與滿嘴都是燒賣手上又捏著流沙包的北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惆悵、傷感、痛楚再次埋藏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是我自己的搖錢樹。
在被天命咬殺之前。我會保護你們。 * 吃完午餐,與法法洛和沃夫岡簽定完契約後,吳利用回房間收拾東西的藉口,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暫時住著得廉價旅館。